黄昏时雷声把他惊醒 风吹打着木麻黄

【TSN/EME】中国餐馆及其导致的微型厄运(一发完)

夕阳在高速掠过的建筑折角间高挂,像老式博客中悬置不动的背景图。这是克里姆特笔下闪光的背景,网格状的楼群,鹅卵石似的行人,一派富丽的金红。Eduardo Saverin拽着公交的把手,呆愣的视线穿过车窗,迎向那团衰微的小火,一个急刹车,他身体往前一扑,目光被甩到了地面——往上移,一双溅满泥点的皮鞋,再往上移,一双溅满泥点的长裤。

Eduardo Saverin拽着公交的把手,呆愣的视线盯着他的皮鞋和长裤。结束期待了一周的约会刚刚结束,而现在——

仿佛他的皮鞋再也刷不干净了。


如果说他在今天的失败中学到了一课,那就是不要试图质疑中餐里的不可抗力。


故事从意大利面开始。

两周前,Eduardo从Dustin那里打听到了Mark的课表。他挑了节编程课,早早坐在教室里的第二排靠过道的第二个位置,课本放在邻座。

十分钟,二十分钟,他紧盯着教室的门口,毫不在意教室里的其他人会怀疑他是个便衣,上课铃响起,靶心人物带着耳机姗姗来迟。Eduardo立即挪开视线,上身倾斜,靠向桌子,佯装钻研着书本。紧接着,他的身侧感受到了一阵微风,带来风的人经过他,走到了教室的后面。

尴尬和失落交替而来,Eduardo悄悄地拿开了旁边椅子上的书本,然而Mark之后不再有人进来。

捱到下课,教室里的人四散去,Eduardo站起身,朝身后发出了一句做作的惊叹:“Mark?巧了,你也在啊?”

对方敲了一下键盘,抬起头:“哦,嗨,你也来上……编程课?”

Mark的耳朵里塞着耳机,电脑打开着。

见他似乎一时半会还不打算离开这里,Eduardo拎起书包,走到对方的位置:“一起走吧?你在做作业吗?”他走到Mark身旁,目光投向对方的屏幕。


青色的酱汁,奶油色的面条,圆溜溜的螺旋状。

一盘意大利面。


“噢,意大利面。”Eduardo伸手扶了一下徐徐下滑的书包带,“你在,呃,学习怎么做意大利面?”

“啊,”Mark看了一眼屏幕,“是部电影,《美味关系》。”

“听起来像部爱情片。”

“算是吧,看过的人都会爱上意大利面。”Mark摘下耳机,塞进口袋,“走吧?”


事情的发展一环接着一环,连贯得像纽约时报的填字游戏。

而街边这个穿着意大利直面玩偶服的人——他张扬地来回走动,手里是个诺大的牌子,上书几个大写字母,“周日消费,半价优惠”——就是连贯纵横的线索。

Eduardo领了一张宣传单。

四个小时后,他是这样告诉前来为他打开宿舍门的Mark的(见到门外是他,Mark有点失落地说:“还以为是外卖到了。”)

“前两天课上有点问题没听懂,刚路过这边就顺路上来请教一下。”说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屋里忘了一眼,“方便进去吗?”

Dustin越过Mark的背影冲他挤眉弄眼。他走到桌子旁,从背包里取出电脑,一张纸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Eduardo读道,“……是家意大利餐厅的宣传单,上面写着‘周日消费,半价优惠’……肯定是哪个发传单的趁我不注意塞到包里的,看来我该换个包了。”

说着,他把宣传单放在Mark手边:“不管它了,我是来找你谈学习的。”

自从人们学会了用贝壳交换兽皮之后,就没有人会拒绝半价的邀请。

特别是在吃饭的时间。


料理店的位置在一个商场的四楼,宣传册上如此介绍:“菜式精美,环境浪漫”。然而走进商场,Eduardo的心就冷了一半:这个巨大的建筑像一个关了门的体育馆,大半空间都黑漆漆的,走在里面不时能听到沙沙的声音——不是细小的脚步回响,而是因为“咯嚓咯嚓”地踩在了渍纸上。

“我不知道这地方是这样的,和宣传的不一样。”

Eduardo四处张望着,脑子里想的是战战兢兢走进黑暗洞穴中的沙齐,而陪在他身边的则是他勇敢的伙伴,不拘小节的史酷比。


一,二,三,四。

两人站在扶梯旁,重新确认了一遍楼层。

他们站在第四层,商场的西南角,这里正是宣传册上被一个白色圆圈标识着“我们在这里”的位置。

而这里完全没有意大利料理的踪影。

二人只得四处转转,Eduardo接连打断了几个拿着拖把无所事事的清洁人员宝贵的放空时间,却只从她们嘴里得到了“不知道”的回应。

手表上的时间越来越靠近预定的十二点十分,Eduardo仿佛看到一只只意面盘子越过他们展翅远去。

这商场大得一手遮天,排列也不按常理出牌,两人在四楼找了一圈,又走遍了三层和五层。

Mark肚子响的时候,Eduardo正在给料理店打电话问询,盲音遮不住小小的轰鸣,他用手捂住电话(非常多余的动作,因为直到最后电话也没有接通),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Mark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我肚子没叫。”

Eduardo沉吟了一下,改口说道:“我很饿了,既然预约时间也过了,咱们换一家吧。”

他们又回到了四楼,再次走到意大利料理商家给的位置:商场四楼的西南角,标号B13。

时针指向十二点二十,两人穿过一片黑漆漆的商店,按图索骥地走到指定的位置。

远看去,B区一片幽黑,甚至比十几分钟前还要安静,两人循着仅有的一处灯光走了过去,到近处一看,果然就是B13,然而,位置是不错,稳当落在原地的却不是宣传册上的餐厅。

眼前的店铺只能在网络图鉴中有所闻,分明是一座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乌木的门屏上精雕细琢的花鸟虫兽星罗棋布,茎叶翎羽根根分明,榆木的匾低悬在两盏红色灯笼中间,匾额上横七竖八的几个笔画拼成了三个汉字,两人谁都不能分辨出店铺的名字。

门口没有人。两人往内张望,视线被一个端正的屏风挡着,唯一泄出的便是昏黄的灯光和朦胧的木调香气。他们还听见了一阵轻柔的细语,那声音悦耳,几乎可以被称作音乐了。

这里的一切都集卖弄和低调与一体,卖弄之处在于,它似乎在有意暗示着文化的历史悠久,以至于无人出门招揽顾客也无所谓了。

这想法才从Eduardo脑海中冒出,一个黑头发的女人就走了出来,微笑着伸手作了一个请进的姿势,甚至都没问两人是否有用餐的打算。他们对视了一眼,撇撇嘴,顺意走了进去。

屋子里灯光昏暗,因此更显宽敞,他们跟着黑头发女人往里走,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生纺锤似的在不同的桌子间飞速旋转,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的桌子上有面条和饺子,还有些浇着汤汁的青菜。

“请您在这边等位,”侍者把他们带到了一排红漆的椅子前,七八个人静静地坐着,没人吧注意力分给他们。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了,Eduardo看看手表,时间接近十二点半。他抬起头,有点愧疚地望着屋子外的黑暗。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侍者终于再次出现,叫七八个人中的两人入座用餐。

Eduardo趁机问道:“还要等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侍者笑眯眯的。

“可我看很久了,那边有个空位,一直没人坐。”Mark盯着她身后。

侍者身后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屏风,一盏灯打在屏风背面,桌子上摆着的筷筒隔着屏风倒映过来。与筷筒的影子对应的是,桌旁没有人影。

侍者半弓的身子直了起来,她没回头看,表情依旧笑眯眯的:“那个位置不好,我推荐您等半个小时。”

“怎么不好?”Mark问。

“bujili’。”侍者说了一个中文单词,“在中文中是不祥的意思。”

“什么东西?”Mark皱着眉,“我觉得饿半个小时更不祥。”

“这是店铺传统。”

“一个浪费着中心城区一块五平方米的空间,以及八个人的一小时时间传统?”

伴随着字正腔圆的诘问,Mark的肚子又是一阵轰鸣。Eduardo不禁笑了起来,为了不让Mark发现,他笑得时隐时现,断断续续,不时用手蹭蹭自己的鼻尖。

“我朋友真的很饿了。”Eduardo笑了一会,补充道。

“还行吧不怎么饿。”Mark飞快地说,“我只是觉得他们高傲的态度不合情理,中国的帝制多少年前就解体了?得有一千年了吧?”

“不到一百年,先生。”

“那是个讽刺,你没听出来吗?”

又是一阵细小的轰鸣。

侍者沉吟了一会。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先生。”穿着黑色绒布鞋的小脚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开了路。“您可以在那里用餐。”

“不必,我前边还有这么多人呢。”

“您大可不必担心。”侍者转过身看向剩余的五人,“几位中有人要坐在那里吗?”

没人说话。

Mark回头看了看他们,一个在看书,一个在打电话,还有两个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他们可能从帝制解体之前就开始等了。

“要不然算了,咱们出去看看,这外面有家甜点店很出名的。”Eduardo凑在Mark的耳朵旁轻声说。

“不。”说着,Mark一条腿迈进了屏风后面。


Eduardo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黑色的桌子,上面用古老的语言刻着经文,还有红色的指印。然而屏风挡着的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木桌子,一个筷筒放在一角,两只碗放在两端。二人落座后,一个青年男孩端着菜单在桌旁站定了。

“我要吃幸运饺子。”Mark接过菜单。

Eduardo看了对方一眼:“我爸爸说真正的中餐里是没有那种东西的,但是我也想要一份。”

他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一路向下滑,停在一张红黄色相间的图片上:“番茄配鸡蛋。”

店员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下一行字,说道:“推荐二位尝尝我们的新品中式甜点。”

两人的视线移向菜单的最下面。这些甜点显然是新品,因为与稍显陈旧的纸质打印菜单不同,甜点一栏下的几个菜名是用油性笔写上去的,看起来像是伦敦快餐店门外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的“热卖——新款三明治”:当你付出值得你在加州乡下买下十头羊的英镑的时候,却发现它们无非是把大番茄换成了小番茄。

Mark还在犹豫,Eduardo已经迅速报出了自己的选择。

“蓝莓双皮奶。”

Mark又看了看自己的菜单,也随手选了一个:“香烤地瓜。”

侍者笑眯眯地取走了菜单。

蓝莓双皮奶很快被端了上来。

“中国吃饭先上甜点吗?”Eduardo不禁嘟囔道。

“中国吃饭不讲究顺序,只讲究味道。”端盘子的女孩眯着一双高深莫测的中国式小眼睛,。

“高傲。”Mark点评道。

Eduardo端过自己的份,用勺子铲掉了圆形边缘的一块,露出双皮奶中间的部分:一层蓝莓夹心,还有一点浅紫色的果酱与奶皮融合的部分。他把勺子放在嘴里,动作凝固住了,一同凝固住的还有他震惊的眼神:“天呐,太好吃了。”

说着,他把盛着双皮奶的小瓷碗推给了对方。瓷碗在桌子上划行,发出“唰”的一声。

Mark看了一眼碗里放着的勺子,Eduardo的嘴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痕迹。

Eduardo立即反应了过来。

“我让他们再给你找一个勺……”说着,他举起手准备招呼侍者,Mark摆摆手,舀起双皮奶送到嘴里,一口下咽,他慢悠悠地点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留在嘴唇上的牛奶块,薄嘴唇闪着盈盈水光。

Eduardo盯着对方的一串动作,耳根泛红,他咳嗽了一下,问道:“好吃吧?”

Mark点点头。

吃完双皮奶,两人静静坐着。

Eduardo忽然意识到这挤满了人的餐馆里静得出奇,与他在影视剧里看到的截然不同。他和Mark仿佛被罩在一个隔音的玻璃罩子里,这种隔离感很像你在厕所隔间里会感受到的那种感觉。复合板做成的门下不接地板,上不与天花板连接。不知道是为了幽闭恐惧者的考虑,还是为了方便厕所外的人往里面递纸。如果厕所的隔间完全封闭,那些幽闭恐惧者他们会冒着屁股暴露的风险给门敞开一丝缝吗?但其实这种上面与外部联通的隔间也是很恐怖的,他曾看过一个恐怖片,一个嘴咧到舌跟后面的长发女鬼从厕所隔间的围墙上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盯着底下的人。

正想着,饺子和炒菜被端了上来。

Mark兴冲冲地夹开了一个饺子,随着咯吧的脆响,一张纸条落了出来。

“你会有所成就。”

他朝Eduardo展示那个纸条。Eduardo也夹开了一个,迎着Mark好奇的目光,他读道:“你会长寿”。

然后是——

“你会有很乖巧的小孩。”

“你会工作顺利。”

“你会成为朋友间的红人。”

“你的住所将温暖如春。”

一盘饺子见了底,纸条堆成了一座小小的祝福山丘。

又夹开了一个纸条,Mark忽然憋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头顶卷发发颤,脸颊也泛起了红。Eduardo投给他一个问询的眼神。

“我就知道这里面都是这些好听的话。”Mark笑着摇摇头,总结道。

Eduardo也笑着夹开了自己的第九个饺子。

“如果他们那句‘不吉利’是真的,那这些幸运标签又怎么算?”Mark继续说。

“当然不是真的。”Eduardo嚼着饺子,含糊不清地回应。他展开了又一个纸条,紧接着的一瞬间,他的笑容仿佛凝结在了,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

Mark见对方没说话,抬头问道:“怎么了吗?”

Eduardo把纸条放在了小山的山脚,摇摇头,夹了一口番茄炒蛋:“没事没事,我在想你的烤地瓜怎么还不端上来?。”

话音刚落,一个滚烫的石块似的东西砸中了Eduardo的脸。

一声有点尖细的惊叫,夹杂着英文和中文的道歉在两人耳边轰鸣起来。

在扑面而来的地瓜和道歉声中,桌上的纸条四散滚落。一张纸条静静依偎在Eduardo脚边,很快又被一条扫帚扫进了簸箕里。这张纸条上面用一行细小整齐的英文写着:“你将迎来倒霉的一周。”

两人吃完了,走出屏风。等位人奇怪的目光立即迎了上来。等位大军最前面的沉着先锋仍然是他进去之前排在队首的正在睡觉的两人,Eduardo看了看表,他们吃了四十分钟,但那排椅子上的几个人仍然不急不躁地坐着,位置一点都没有移动。

走出店门,Mark打了个电话。Eduardo站在原地等他,四下张望。周围的店铺里大都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他又回头往店里张望,只见那红色的屏风后面仍然空着,没有人补上去坐在那里。Eduardo发了条短信,把手机放回口袋,扭了扭腰,做了做伸展运动。

在这期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向那扇红色的屏风。


然后他们走出商场,外面一片亮堂。这是一个小小的绿色的下沉式公园,垃圾桶在一片园林式的组合景致中闪闪发光,从这小树掩映的树丛走进门里,谁知道建筑内部是这么个模样。

Mark在手机中搜索起了关于幸运饺子的都市传说,颇有兴致地读给Eduardo。某个内容邪恶的夹心纸条是这里永恒的邪恶主角,所有吃到它的人都落得了悲惨下场。

Eduardo忽然想起在自己的高中年代十分流行的一个传说,第二教学楼的第六层有一个从里面锁住的厕所,据说曾有女生在里面割腕自杀,或者是上吊。

听他说到这里,Mark忍不住插嘴道:“前者倒可以理解,她可以让血流到便池里,既清洁又方便,还没人打扰;后者还是算了,厕所上面可没有横梁啊。”

Eduardo耸耸肩:“传说而已,总之,这个厕所被诅咒了,此后,在这个隔间上厕所的人——

“便会被掏屁股。”

“哈?”

Mark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疑问。

“一只手,从坑里伸出来,掏向悬挂在它上面的屁股。”

“噫,真的假的?”Mark毫不受恐怖气氛的感染,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Eduardo忽然没了开玩笑的心情,老实交代道,“我记不清楚那个故事了,后面的部分是我瞎编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掏屁股,还能怎么实施犯罪。”

Mark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憋出了一句:“比如会让人倒霉?”

“倒霉?”Eduardo重复着,他想起了那张纸条,一时有点走神。

仿佛是找准了时机,在这愣神的一瞬,一阵刺耳的橡胶摩擦声穿破空气,Eduardo眼前凭空冒出一堵墙。

这堵蓝色的墙属于一个高大的卡车,卡车的整个车头都撞进了他前的灌木丛里,冒烟的轮胎和他只有不到半个脚掌的距离。

忽然的袭击令两人呆愣在了原地,Mark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一刻也没犹豫地拨通了警局的电话,拽着Eduardo离开了原地。

二人沿着街道到尽头,停在一个红绿灯的下面。

Mark不回学校,但Eduardo错过了询问他去处的最佳时间。

“那再见啦。”Eduardo说。Mark点点头算作回应。


这道别说得太早了,导致接下来的气氛有点尴尬:他们还要一起走过一条马路,更何况眼前还面对着一盏红灯,过了红灯,还经历一起等公交的漫长过程,直到某一人先登上了车为止。

于是在这不合时宜的道别后,两人只得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通过翻弄手表和手机来熬过眼前的空闲时段。这段时间里,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四周暗了下来,一只鸟在红绿灯上落下又飞起,红绿灯的颜色由红色变成了绿色。

他们刚走到站台,Eduardo要坐的公交车便开了过来,Eduardo匆匆再次道别,赶两步要登上公交。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头戴兜帽的人骑着摩托车从他和公交的缝隙间飞速穿过,Eduardo惊呼了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

他跌跪在了一个水泊里,整件大衣都浸入了脏兮兮的黑泥。Mark惊呼一声,跑到他身边,Eduardo摆摆手,双手撑起身体站了起来。他脱掉大衣,仅穿着一件衬衫站在冷风里。

Mark把自己的围巾解开递给Eduardo,但他摇摇头,说:“车上有空调,我下车就到学校了,你还要等很久。”

Eduardo的手掏着大衣的口袋,许久,他望着摩托车开走的方向,有点迷茫:“他抢走了我的手机和钱包。”

Mark闻言愣住了,也抬头往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的方向看去,摩托车离去的方向早已空无一人。

公车的喇叭响了起来,司机皱着眉,不耐烦地问:“这是今天最后一趟13路了,你们还走不走,躺地上干什么呢?”

“行,你快走吧。”Mark掏出零钱塞在Eduardo的手里,“坐公交用。”

Eduardo接过钱,冲Mark无奈地笑笑,登上车走了。

公交车绝尘而去。


公交上的Eduardo呆愣地盯着他的皮鞋和长裤,又把抬头望向东面光线暗淡的天空,与带着温和的红色的西面不同,这边进入夜晚的时间要更早一些。

他盯着那片泛黑泛蓝早产的黑夜,叹了口气。


到了家,Eduardo打开电脑。一封标题为“幸运饺子”的邮件赫然出现邮箱里,发件人被加了星标,Mark。

“幸运饺子果然不是真的,你今天太倒霉了。”

Eduardo抱着电脑坐了下来,敲出一行字:“你为什么不发短信?”打完这行字,Eduardo停了两秒后,不禁笑了起来。

电脑上光标来来回回移动几次,Eduardo在键盘上敲出了另一行字:“肯定不是真的。”

这行字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哈哈,你希望是真的吗?”

“说实话,不是很希望。”Eduardo打着这行字,下一封邮件挤进了邮箱里,他停下来,点开新的信息。

“说来搞笑,我最后吃到的那个饺子里写的是‘你会和桌子对面的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仿佛时间忽然静止了,键盘的敲击声过了很久才再次响起。

十根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游移,像觅食水鸟的羽毛般轻轻抚摸着键盘的水面,每次轻触都激起一阵涟漪。

最后,电脑上的光标返回原点,新的邮件里只有寥寥几字:

“十分希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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